赞美诗 ◎窗户
赞美诗
给四个月的小宸之
会翻身
会躲猫猫
会认人
会咿咿呀呀说话
会用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妈妈吃东西，口水哗哗流
会怕黑，怕陌生人，会哭
会咯咯咯地笑
会散发着清晨般的奶香
所有的你
这时候，是可爱的，干净的
妈妈也最有耐心
世界也是最美好的
2022.12.8
周末放学后
我一个人
在办公室喝普洱茶
大郭一个人
在操场跑步
阿杜一个人
在球场上打球
2022.12.9
赞美诗
昨夜做了一个梦
它是接着
很久之前的某一个梦
继续
做下去的
虽然醒来后我完全不记得
梦里
发生了什么
2022.12.11
说到梦
说到梦
我想起
有一个梦一直
不断重复着
它已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
但我无法告诉你
梦里
发生了什么
2022.12.11
大风吹了一天
大风吹了一天
一个时代结束了
保持着原有的警惕与沉默
仿佛冬天从今天开始
日子连着梦
梦在日子里延续
更多的细节与时间——
犹如落叶在石头的一角滚动
犹如黄昏
困顿于旅途的寂寥
犹如细碎安抚着陌生的日常
在下一刻。或另一天
被我们遗忘。我们，也会
被它们遗忘。
2022.12.11
风中的落叶
风中的落叶，在风中：旋转，滚动，尖叫
犹如21世纪的人类——
没有根，没有故乡，没有家园
2022.12.12
赞美诗
外出工作的丈夫
让家里的担子，落在她身上
十岁懵懂的大儿子
和漫长的日常，消耗了她的好脾气
四个月的小儿子
经常半夜哭闹，房间里却充满
她哄孩子的身影与声音
她因此在这个冬天——找回了，
那温柔而伟大的耐心
2022.12.14
耐心
冬日。落叶散落一地
毫无规则
风吹来
有些叶子吹走了
有些叶子贴在角落一动不动
清脆、稀少的鸟声
把清寒的旷野和迷蒙的天空
带进你内心
长久的忧虑
与冰冷、寂静的空气一起
消磨着你的
愿望，思想和肉体
最低沉最刻骨的那个音
你终于——
触到了
但无法轻轻弹出
2022.12.15
冬日即景
墙角的银杏树
挂满金色的银杏叶
边上一米左右并排的两棵
却剩下光秃秃的枝丫
站在风中
草地已经枯黄
玻璃长廊的树藤还绿着
每次从下面走过
我都会看见那颗
垂挂在树藤上晶莹的雨珠
透过记忆
在对我讲述着
夏日台风
带来遥远的海上故事
而一只多彩的不知名的长尾鸟
曾停在窗外树梢上
梳理羽毛，轻声歌唱
这些，都被我一人分享
而无人知晓。
2022.12.16
冬日
又是阴霾的一天
迷茫而低矮的天空，笼罩着
墨色起伏的远山
山顶大风车，缓缓转动
似有似无
时间，只有在它的转动中
才能抓住
冰冷的空气，凝滞而寂静
街道行人稀少，落叶随处可见
是上午，还是下午？此时——
你坐在你的椅子上
坐在海边偏远的一个小县城
和万物一起消融在万物之中
各自发声后，又沉浸于
各自寂静之中
2022.12.17
生日贴
生日。大风。天蓝如大海。
阳光普照。
我，却忐忑不已。
明天，
冬至前一天。我要回乡下
为母亲移坟。
2022年12月20日
眼泪
给四个月的小宸之
从楼下上来。妈妈说你
喝完奶之后，安静地依偎在她身边
不哭，不闹，默默地流着眼泪
我瞬间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我甚至不敢看你乌溜溜的
无辜的眼晴——
你才四个月呀！
四个月，多么让人心疼的小！
——你发烧了！
——却说不出“发烧”！
只会默默地流着眼泪
2022.12.25凌晨
赞美诗
给四个月的小宸之
为什么你小脑袋
转向我咯咯笑
双手向我张开
“要抱抱”
我的心，就一阵阵疼
抱着你软软的身躯
闻着你清晨般的奶香
用鼻尖蹭蹭
你水嫩水嫩的小脸蛋
我的心，为什么依旧疼
而每次跨出家门
走在灰蒙蒙的路上
无论走多远——
一双乌溜溜的眼睛
在身后，盯到我心疼
2022.12.29
岁末辞
冬日旷野，落叶深埋南方大地
就像雪覆盖北方
灰色的迷雾把灰色的远山
装进灰色
你，不用四处奔忙
旅途中的风景
会像你从未经历的那样
自然与安静
深冬的大地，依旧是远古的大地
人类还是一个孩子？
大地上留下脚印和名字
会在风中消逝
谁会爱这山水甚过爱他
所在的时代
如今，我与整个南方
唯有深深的缄默
晨星在头顶的天空闪闪发亮
中年在孤独的尘世习惯孤独
唯有深深的缄默
如跌宕起伏的山峦划过天际
2022.12.31
新年
天空阴霾，一如旧年
光秃秃的落叶树
却急于站在路边的风中，挥动着手臂
我能想到的是：新年，就如我的小儿子
小手小脚，肉肉的，嫩嫩的
正好奇于他见到的一切
哭笑，睡觉，干干净净
满身散发着清晨般的奶香，咿咿呀呀：
新年好！新年好！
世界之初，不过如此——
2023.1.1
时光，仿佛从未流逝……
还是阴天
山顶的大风车若隐若现
窗外有人在说话
声音忽近忽远
灰色的天空
一只麻雀也没有飞过
世界那么大
我一个人在一个小县城上班
像三十年前的父亲
一个人在另外一个小县城上班
我喝着茶，打开了电脑
父亲喝着茶，打开了报纸
天空，灰灰的
笼罩着我们
时光，仿佛从未流逝……
2023.1.2
在迷雾中
窗口的桔子树，在迷雾中
安静，明亮
山顶消隐的大风车
融进远处灰色的天空
但依旧在转动。
缓慢地
转动。在记忆深处，在风的清寒中
山背面的大海
在一个个逝去的日子
在一个个尚未降临的早晨，翻滚着
无边的波浪。有时会把白色
铺展在
深不可测的睡梦里
像一首诗，没有边界，没有主题
有和无。隐匿与呈现。
从内心到旷野。从你到我。无序
却完美地，交融着……
2023.1.3
中年之后
中年之后，最大的恐惧
不是贫穷，病痛
大海咆哮，星光垂落
而是两个孩子
年纪尚小，将独立于人世
冬夜漆黑。老父亲一个人坐在
乡下房子的客厅里
掉了漆的老式茶几
放着半篮橘子和一杯微凉的水
2023.1.4
爱人
如雪落满人间
亦如腊梅开在寒月
2023.1.5
小寒，致远山
远山不远，矗立窗前
构成我完整的世界
天空被起伏的山峦切割
山顶大风车转动
时间，在迷雾中荡漾开来
我沉默，它就替我发声
足不出户，它就替我在人间行走
失眠了，它替我在黑暗中
做长长的梦
孤独了，它静静坐在身边，像一位故人
寂空中，披一身星光
挥洒点点清辉
如寒雪，落满人间。转身，又如影相守
2023.1.6
阳光灿烂的一天
天空刺眼，并不真实
摘下口罩，脱掉大衣
静静坐在阳台上
有一瞬间，甚至闻到
一丝早春的气息飘来荡去
记不起有多久没有
如此空无而安静地晒着太阳
不关心任何人
不担心未来。仿佛一位
游手好闲的青年
靠着阳台点燃一根烟
不用工作，没有忧思
2023.1.7
每刻
喜欢你，抱着你，在每刻
告诉你，这是蝴蝶，黑色的纸蝴蝶
是妈妈从市场淘回来
亲手贴在墙上
这是红灯笼，是敬之哥哥，三年前
站着小板凳挂到阳台上
这是霓虹灯，是晚餐后我们全家
最爱的城市风景
在床上，睡梦中，也能看见
这是晨光，小鸟们每一天
衔着它，穿过树林、河面
来到窗前，叫醒我们
这粼粼波光的，是河流
也是大地上驰骋的列车
在你看见时，它会慢慢停下来
你学会了奔跑
2023.1.10凌晨
雪中，我们谈到了死亡
“都江堰下雪了，真是意外之喜”
早晨你和你的边牧
在雪地上走着
可实在抱歉，我的朋友
我还想不到合适的祝福送给你
雪落下来，现在
在都江堰，很快是乐安
它会覆盖我们的家园和大地
雪，前赴后继地落下
落到黑暗中的眼睛与内心。
雪中，我们各自谈到了死亡
确认过雪带给我们安慰
一望无际的雪……
既是批判，也是哀歌。一如
我们忍不住的赞美，与长久的哑默。
2023.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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