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有两个晚上


从时间的油漆座上下来，退到阳光中央
失眠犹如在盒子里睡觉。
盒子太窄，觉太小。有人在隔壁说话
一两个虚无的朋友，那话声像一直在胡同里
走着走着，出不去了。
多么漂亮，古古怪怪的梦
多么古怪，漂漂亮亮的生活和人们。




*旧


一万个日子，已经很久了
周围里潜伏着一个人，是我。
很久才呼吸一次。呼吸，时钟，响。
时间封住我的嘴，空间
贴着面颊，许许多多的生活
把气息滴到我喉咙里，无声无息。




*小坟墓的墓碑


帐篷里面张出来小脸
她没有说话
远远地跟着大人们
模模糊糊地数着上山的花朵。

大雾涌动像一个乱世
雨滴，早已从藏好的油亮甲虫
身上溜走了。




*下午


阳光跟着云，来来去去
从一个山头到另一个山头
云的宽大黑袍子，拖在草和树木上。

我只想拿出小纸片，写一写
坐在热热的石头上面
写：灰暗的灵魂，庇护在黑袍子里面
仿佛云带来阳光。




*今天的人们


今天，人们去看动物和植物
看空气的尽头
看所有梦的来源。
今天，人们，紧紧地慢慢走着
被保护区铁丝挂住
已经很久了。




*回忆


在小村庄的老屋里
挤了满满的人
焦急地看
电视乱跳频道。

村外的稻花田一重重
月光下闪着水流。




*在白纸上写诗


爬雪山的人
像死了。爬到峰顶，死得无边无际。
翻过那片白色
还是白色。
唯一的移动：人，更小更小
缓缓慢慢，爬到死亡的岗哨上。
石头和土地，都在雪里。比行走的脚还深。

用光芒四溢的面孔照照
我们之中有一个死，仿佛

白白的雪一直倒一直倒

在白色中消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