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容术（7首） ◎张选虹
《旅店》
旅店之门通往恐龙的故乡
风化出地表的恐龙蛋化石在明月下
露出旷野的蓝拳头
刮过客房的风正还原巨龙抖闪的粗皮
我拔了一个陌生电话号码
其嘟嘟嘟盲音像一只翼龙在求救
2022.3.30
《斑斓儒》
山中有一斑斓儒
每晚都想给星空除锈，解除
星球与星球的锁链
每夜都想给天下的热梦寒梦建一个
眩目的永恒收容所
某日他从老山来到人间
他试图给人类那些传说中的灵魂
每一个建造一个子宫
让那些美灵魂丑灵魂反复出生
像一个个婴儿
2022.2.13
《古董》
我们能看到的星球都是老古董
但无神有兴趣拍卖或转让
每夜享受着它们金光的滴灌，我们
依然想要去占领，挖掘，重组
星球的命靠漂移与转动
不靠蹒跚、皱纹和滚滚年轮
它们不谈老，老掉的只是我们
请求再来一次大爆炸，花样乾坤大挪移
每个人都拥有一个来去自由的虫洞
千条命万般身
2022.3.30
《春雷》
早春空雷击出
黑夜的钗形金骨，虽无法
在陆地或海洋生根，但
富人或穷人都收到了昡目的版税
因而往夏日跳跃的梦
获得以雷为递进单位的重量，只是
梦中人依然无斤无两
依靠于飞，依附于翔，不着陆
梦的笼子有很多圆圈和叠纹
但梦不仅无史可书，也没手抄本
面世，闪电像天神伸到人间的自拍杆
有用不尽的衣袖和弹簧
春雷如此轻巧，见尾不见首
找不到它的快门
2022.3.14
《易容术》
春日过半，我们都得到了
阳光和风两位易容上神的真传
大家痴心不改其真
虽可指鹿为马，也能点沙成金
但皮肤老化脂肪液化的我我我们
仍反对时间作为隐藏的
超级画皮生产大师，因为毛发紊乱的
光阴的DNA里时常崩塌说谎的血
你不需要面具但拒绝不了被戴上面具
有许多证据证明退化的你不是你
你偷盗了别人的脸
你O型血的身体必由AB型血浇灌
这首正生成的诗篇堆满
油彩和矿物颜料，诗歌的易容术里
虎猫不分，夜夜傩舞
2022.2.23
《春鸟》
啾啾春鸟窗前笑过
冬天的黑白被绿芽和繁花刺破
新的平衡以这只鸟为源头
跃进的心与肺一再刷新但难以
与大地同步。时与光夹带皮肉的
链条，如同极冬不化的寒骨
它不仅缠绕与陷进，还不断拔高
冷漠与赞美。壁墙上两队虎狼之师
正在电视里激战，疾驰大江是
上帝最亮的的链索勒紧山岳
而大海就是那把无法超越的大锁
即使春天无限的手
也无法解开。立于树巅的春鸟虽然
像一把把时刻起飞的锁
但从不锁住一棵树，哪怕一枚叶子
你我皆安享于客厅的渊壑
2022.2.21
《堇花赋》
每朵三色堇都向天空
生出过一只教科书外的
纯情蝴蝶，但从不飞离花心
它们既有蝶的
肉身、簧片、触须
还有氮磷钾的骨质与腰身
以及鸟的细喉和小心脏
具备脱离时间、风与阳光的
卵形魂魄
堇花暗藏冰雪，天生自带
治愈寒春淤毒的解药
独自抵抗炭疽、锈腐与霉斑
拒绝红蜘蛛
喜欢集会，也善半空独居
每分每秒都在做白日梦
带翼的子夜纷纷扑闪薄翅
超过所有的紫道德、黄论理
和白哲学
2022.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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