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重生活》等三首◎陈煜佳双重生活
对于像我这样刚刚为一元钱争吵的人, 五百块的稿费,可以让他安全度过一整天。 我出生在一个“懂得如何珍视金钱的家庭”﹡ 并不让我羞愧,当我读着杜甫,或米沃什。 诱惑我的,是那些因其记录和见证而可能获罪的词语, 是理智被判为疯狂的缓刑之后诗的必然与不可能。 我不渴望一只鸟儿,为我打开它翅膀的无字之书。 我坚称只有矛盾的诗才是完整的,才能完整我。 这样的双重生活使我写出跛足的手写体, 一撇一捺,自以为搅乱了现实的花序, 并庆幸在真实与虚幻之间,我和生活没有中间商, 当我愤而起舞,也无法“区分舞蹈与跳舞人”。﹡﹡ ﹡出自米沃什的文章《老虎》,黄灿然译。 ﹡﹡出自叶芝的诗《在学童中间》,卞之琳译。 回忆录 回忆录应该是这样的,像一缕烟, 解释着为什么曾经是火。 或者在一场狂烈的暴风雨渐趋平静之时, 一个人毅然带着凌厉的雨箭向你奔来。 而这本回忆录的作者只有十五岁, 还没读完全部的人生须知,他能写些什么。 但我错了,文字犹如来自记忆的救援, 借助它,我得以拜访一个遥远的地方: 在那里,缓慢推进的月光像一把斧头, 正在剃去地上的胡茬,我的父母惊魂未定, 他们刚刚从一个带电的插座上救下我。 无缘桥 村里的风俗是:嫁娶勿过无缘桥。 我们考查村里所有人的品德、心性、背景, 发现最不可能犯忌的人是阿金,因为他 长了一张书写规范,没有任何逾越和扭曲的脸, 因为他一个人,无爱,无性,住在桥边, 仿佛是这个古老风俗的守护者。但同时, 他也是全村最有可能在无缘桥犯忌的人: 早晨,他过无缘桥,是去和他的户口田结婚; 傍晚,他再过无缘桥,是回家迎娶黑暗的妻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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