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的肖像


他把大海摆在面前，
准备为大海画一幅肖像。

在他和画布和大海之间，
形成一个稳定的三角。

但他想画的是一个动态的大海，
他让大海动起来，每一个细胞都动起来。

他变换着角度：把大海推远，成为一个点；
把大海拉近，成为一张脸。

他不停地观看，不停地把自己的生命
赋予被观看之物。

这是一个被海浪的繁殖冲动汹涌的大海，
而他也准备分娩。

这是一次诞生：他带走了大海，
却把大海的肖像留了下来。






新办证大厅


外地同事丢失了证明他自己的证件。
于是，我陪他去办理手续。

一路上，他忧虑重重，眉头深锁，
任我怎么安慰都无济于事。

看到他不谙世事，因为一件身外之物
而失魂落魄的样子，我想起年轻时

也曾因类似的小事把自己搞得很狼狈，
就像突然炸开，散落一地的爆米花。

但现在，我能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
来指导和帮助他了，我暂时忘记了遗憾，

为他，为我，为一张纸或磁卡上的我们，
为人之为人的任何形态。

我就像一个迷途中的引领者，带着他
走进装修亮丽，焕然一新的办证大厅。

果然，事情如他料想的那样不顺。
果然，我腾挪，换位，总算化险为夷。

就这样结束了。但我感到我剩余的能量
还足以将这个冬天苍白的嘴唇抹红，

就像归途中，栏杆外的小河里那几根水草，
正兴奋于它们去切割水流而形成的刀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