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诗（2首） ◎张选虹
《寒露寄杜甫》
天下冷了
你的每一首饥饿的诗都能吃掉一头牛
在你没有收到的一万封家书中
有我寄给你的一封关于白发与炉火的信
信内羞怯的汉字扑腾热血
这些枯槁的枝条像你慢走的墨杖藜
大江中你播种的酒在我的杯中乘风破浪
我已多次误读过你的柴门和星云
你俯瞰的高山有我的流沙与衣袖
我的落日和月亮仍在你的烽火中滚动
长江比你孤单，你比黄河执着
所有的霜都流向夔州和秦州，互证乾坤
你成就的汉语的马、积雪与奔流
多少鹰和旌旗在其中得救
我已到了你在疾舟中反复醉酒的年纪
我的镜子丢在你裂开的木桌上
2020.10.8
《寒露节登山帖》
在云海中融化的山重又
复原为思辨的头颅，像暗青的埙
窜升的鹰模仿无人机拍摄
静坐山顶，清风难阻我的老光巡天
僵硬的四肢几乎在浮云的揉搓中消散
现在我就是我未来的雕塑
我独坐的地方祖先种过山药与禅
生过一万种鸟和霜
先用天空的碧锻造面颊的蓝
再用绵绵彩林复苏黄额与紧锁的寒眉
山谷与我又各自老了一岁
借助溪流我修复发炎的鸟史与嗓音
我动了动我，山动了动山
俯仰即阴阳，轻舟已过西岭雪
云海重又融化了山腰
出山入山的人都在找各各的空心
2020.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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