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香鲸图(八首)◎云垂天@秋雨行骨图
“秋雨骨头越行越重,寒竹咬虫越养越肥”济世果园里,悬挂 着一颗颗收剰果实。这肉身怀中,掩藏些枯枝烂叶 一面腐烂,一面“噗通噗通”往下掉 没有钟鸣,只有无声封条与忙碌,清场蚂蚁 多少高处鎏金岁月,此刻,不过是把锈剪,就要“咔嚓”剪除 枝丫。“我只慕秋阳里高飞的鸟”搜遍全身,没一克多余脂肪 没一根多余亮羽。就算,只剩一架骨架 它也会飞过,满是飘雪的窟窿,梅花的山岭 窝在秋雨,林木中漆黑鸟巢,是枚潮湿,温暖,少年心脏 “我只为之找寻,那绝美胸脯上精肉”在夏洛克,小巧天平上 这闪闪发光钻石,就像贫屋里燃起炉火。它成就了世人,颠沛 流离。成就了,窗沿后一双爱眼。烧锅沸水 煮碗热茶,倒碗烈酒。苦寒人白发,就是红枫叶 山岭流云,就是落月滩中平生银沙,就是慢慢寒夜,裹身的茧 @纹身少年图 九月近底,稻谷在梯田一丘一丘,从山谷慢慢黄上来,黄过寨子 快黄到寨子头上去了。山崖,闭眼 一个长发母性,随风满溢 躯体,带着满满一山谷骨香,亲近鼻尖 鼻息吞吐,从崖下飘起来 灵魂,透明光亮,无半点瑕疵鄙陋。一个浑身黝黑少年,着靛蓝 半截裤,划双拖鞋,裸上身 远远,扛袋稻谷,打坡上下来 这天神,模样少年,是谁兄弟? 他胸脯,两把稻谷,纹身,交叉,一闪一闪,是哪位大师手笔? 那在稻尖,汗水中成天洗澡的人儿,有福了。一桶井水一桶月光 倾泻而下。“谁是谁的妹,谁是谁的哥” 让我轻轻数数,阿哥,胸前稻谷有几颗?叫我轻轻数数 阿妹,手臂桃花有几朵?合得来,合不来,明天,问问毕摩老师 @抹香鲸图 ——致广友兄 大海,犹豫了一下。吐出一头抹香鲸。这比朝阳还大,抹香鲸 一下就堵住了海滩上,人们吃惊的眼。肥硕,娇美,她吐着气 睁着轻叹的眼。仿佛刚被情人抛去。“什么,才能叫我振作” 搓手无策,人们,对于忽然出现的庞大的美,措手无策。眼见 死神坐在她背上。狠心情郎在旁,装作与之无关。只把戏耍的 波澜,慢慢收回大海。人们徒劳派来转播车,消防车,直升机 男人们女人们哭着,徒劳泡在海水中,说些安慰的话。他们抱 着她,想把她重新推回大海,她的情郎。这美轮美奂肉身,本 不该出现在这纷扰大陆,蛋丸小岛。政府,科学家,却不这样 认为。他们找来二百轮的大卡车,拉着她招摇过市。只有善良 的人,关上窗拉上窗帘,他们不忍,眼见他们心目中美,赤身 羞愧,走过大街。屈辱的泪,悲愤祈祷。仿佛又听见马蹄哒哒 鸦雀无声。“轰隆隆”,一条街,整个城市被抛上了天,又落 下来。腐烂,恶臭气息,弥漫了一年,随后,是经久不息异香 @戏台上的九妹与七姐图 金盆子洗过谁的手,又洗过谁的下体。着大元帅服男子,手持 二胡。台下,都睺他。这盏煤油灯,照亮的戏台子 任意妄为的床榻。浩月般九妹,编腿,玉体斜陈 旁边是那京人久吃不厌的饺子。七姐,幽声滴怨,婉如一磁铁 吸引台下众多铁屑。空寂山谷,鸟不来歇 铁屑们为此,正愤愤不平。炷台旁诺基亚手机,并未传来前线 战事。大元帅尽可春宵,慢慢长夜。一笼轻纱蚊帐 透台下众生面孔。他们并未消失。相隔一个世纪 他们的专注如初。人群中,苍普生老外及夫人面孔,格外显眼 台上,仅剩一笼床榻,还够,后现代折腾 屋老太居空巢,宅男宅女们挂空网。七姐忙购金,九妹忙离婚 台下芸芸众生,并未退去。大元帅,大元帅无影无踪 @有可能的夜晚图 “如果我的伤口,开始流白血,我会理解月的苦楚”一个人弄 出和月亮一样伤口。他还指望能流出牛乳 就算能。那也是女人。为此,他收集,分析月光成分 只有那些,在月夜,飞向月亮的蝙蝠最可疑 所有流白血的人,都接触过蝙蝠。对此他深信不疑。比如李白 比如王维,比如阿赫玛托娃。整夜整夜看见他们。整夜整夜看 不见他们。研究过来研究过去,他终于确定 那枚飞天药是用蝙蝠屎做的。为此,他翻读了世界 所有相关文献,史料,古籍。在他认为 自个有把握,再做一颗时,他才发现自个,已偏离方向。写诗 写好诗,并在忘情,忘忧时,被月夜中蝙蝠咬过,吸过——血 有可能还用江水,泉水,冰水洗过。用香灰抹过。于是,一个 大诗人,在今年,新冠疫情最严重地方诞生了。他看到了希望 也看到了绝望,在这有可能的夜晚 @饥饿者说图 切开食管,插入导流管。我的手法娴熟,精准。她像他爱人 温柔,体贴。把早已配置好的食物流汁 不紧不慢,倒入漏斗。那些流汁,在透明管道里 在我们三,眼珠子上,金黄灿烂 就像此刻,窗户外面,紧贴着玻璃的,金灿灿太阳,它的脸 圆圆的,和我们一样,充满着细腻的希望与爱。他一直睁着 眼。每次都这样。安详平静。我不知道 外面秃鹫群,是否还在城市上空盘旋。这个浑身 皮包骨头的人,和骷髅,一般 模样的人,却有着一双和神一样大的眼睛。黑暗,如此纯粹 在他外面,包裹着我们,也包裹着他。我知道他会好的,他 也知道这点。就像一个婴幼儿,但这不会是最后一次。海水 波光粼粼,海水中稻谷,一片片黄了。蜿蜒,迤逦海岸,我 们,被今年人类,前所未有的大丰收,包围着 @屋老太和她闺女们图 屋老太坐屋一角。标志性烂柿花般笑。蜷左脚,伸右腿。哪是 一只怎样的古典金莲,曾招致怎样疼爱 旁边裸身的年轻女子,她已分辨不出。是她自个?还是她的第 几闺女。她们一个个,长得和她一样。个个都是传说中白虎。 那墙缝儿,曾收留多少,无家孤儿与壁虎 那起身拉扯窗帘的男子,蜷裤腿,像刚打田里插秧回来。腿上 泥水,一滴滴,滴落在她白茫茫胸脯上 她双腕,银子闪着黑光。她左手提钱袋,搂男子双脚。屋老太 护胸大手,骨节分明。除了握惯锄头把,还要捏惯绣花针。她 身上那件灰罩衣,朵朵洛阳牡丹在飞 窗外,和屋里河水,漂来多少漂浮泥斑。泥斑上,泥斑下的戏 台子,演绎多少人间悲苦情色。屋老太的屋子,漂浮在一条静 遥洪水中。下面人,就看到,一朵朵云飘过天空,有几人能知 世界实情。上面,上面无人 @鸟之门槛图 鸟蹬一下脚,“嗖”的一声,飞过门槛。寒山,白雪,这空灵 世界,谁在主宰。每一个人都在松树下 磐石边手握手机,低低头,他们就知,天上鸟的行踪。抬抬手 他们就知,地下,鸟的胸大,胸小 每一缕风,都是无孔,不入密探。每一丝光,每一雪花,都属 无所不在,数据。鸟的红羽白羽,拖尾,凭空搅动大殿,众神 情欲。有人,在菜园“哇哇”叫着小解 失足,摔入瓦缸。鸟一脚,踹飞地球。可卫星跟了上来,探头 跟了上来。门槛跟了上来。火箭跟了上来 情人,跟了上来。鸟的空管骨笛,在真空里,嗖嗖,奏响无声 回程。“亏欠你们的意象,请你们,到西天去取”。“顺便再 给佛的图书管理员,捎部手机。手机卡,就用我的吧” 越过一部,又一部手机。跨过,一道又一道门槛 在睡梦,练习飞行人,终于,拥有自个翅膀,在世界荒诞游戏 |
返回专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