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心与诗 ◎吴兵
童年的无忧无虑、无拘无束,对一个负了生活之累的人来说,的确美好。童年的经历,是一张白纸上最初的画痕,比之后来斑驳的涂抹,它是那么清晰,那么有光亮。
对童年的热切向往以致不断增添着我们对生活的自信和勇气。有时用童心来想一些世事,觉得那么滑稽,甚而哑然失笑。“隐藏总不算欺骗”,我笑的对象不是隐藏,而是伪装。伪装带有虚伪的一面。
儿童没有社会经验,他们的“狡黠”总是那么容易露出马脚。他们对事物的看法因其原初想象而显得十分新奇,并含有诗意。树木春茂秋凋,季节轮回,司空见惯之事。有个小朋友却是这样认为的:“树也爱美,/春天头发是绿色的,/秋天就染成黄色的了。”
儿童的单纯天真,使之生活在他们眼里经常“错位”。常被太阳晒皮肤就会黑一些,有位小朋友就有了这样的联想:“太阳整天晒我的眼睛,/把我的眼睛都晒黑了。”感觉不到夸张,只感觉美妙。这美妙是通明、干净、简单,每个人在得到愉悦的同时,又都心领神会。
某种意义上讲,诗意源自心灵的真实,在人的生命过程中,这是弥足珍贵的。回过头来对童年的瞭望,存在着对这方面的眷恋。长期社会化的应酬、寒暄和装模作样,使得心灵的真实不断损耗。
罗丹说,不是生活中没有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我要说,这发现美的眼睛往往是童心所赋予的。
有位小朋友说他有两个爸爸,一个是身边的爸爸,另一个是相片里的爸爸。她说她更喜欢身边的爸爸,因为照片里的爸爸天天不洗澡。儿童的眼睛,发现着美,也验证着美,尽管这美有时带有不自觉的悲情。
人上学掌握了语言文字,随着年龄的增长,纯真的诗意却在不断散失。现在不少“诗歌”作品,坦率地说,让人感受到的诗意并不多。一位朋友曾对我说,年青时谁没写过诗?是啊,年青时谁没写过诗?即便是心存的纯真已经不多,即便是追忆,毕竟追忆的是美。
有的成年人写的文学作品葆有纯真,充满了诗意,儿童爱看,大人也愿看,像圣埃克苏佩里的《小王子》、列那尔的《胡萝卜须》、卡尔维诺的一些作品等。童心未泯,实是幸事。
孩子上小学时,我翻阅其语文课本,这么“诗意”的年龄,属于他们自己的诗歌几乎没有。七言五言古诗倒是有些,古代诗人中童心烂漫者大有人在。古诗要学,然而孩子长着“现在”的眼睛,现在的诗意何在?
我尝试着为孩子写点诗,我感到困难,但我同时感到有什么东西在向我召唤。啊,童心!我扫除积尘,一次次迎取那内心深处的光亮。我为一次次被它照亮而欣喜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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