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不是黄昏（8首） ◎世宾
⊙仿佛不是黄昏
天空明净，这是建设中的广州
难得的一天，亲切、和缓
余辉从阳台下一直铺开
农垦总局的树林、楼房
泛着灰色的水塔和远处的高楼
闪着温暖的金色。偶然抬头
在常注目的叙对面楼墙上
出现了两条蓝色马赛克装饰带
平淡无奇却充满惊喜
仿佛这不是黄昏，仿佛光线
暗下来这后，还在颤动的叶子
和很快就回家的嬉闹的女孩
不会从眼前隐没消失
此时我的心已随着这分明净
覆盖着这看得见和看不见的景象
它愉悦、轻 、像阵和风
虽然它知道很快人造的灯光
就要代替这夕照，眼前
这树林，这高高低低的屋顶
转瞬便被黑暗淹没
3月22日
⊙凤尾葵
凤尾葵，寂寞生长的凤尾葵
阳光在一堵墙的外面
照不到它的叶子，而它
依旧生枝、落叶
它在一间木地板的屋里
落地玻璃门紧闭
它活着，但不问季节来逝
它不梦见蚯蚓、蝴蝶
也不梦见春风里的溪流
但没有谁比它更坚定
它的根在花盆里
越长越密，就像触到
天花板的叶子
凤尾葵，寂寞地绿着的凤尾葵
谁也不要问为什么绿
就像有一天不要问它为什么黄
黄又怎样，该黄就黄去
3月20日
⊙夜晚来临
太阳隐入高楼的丛林
窗帘，墙上的铁钉暗下来
厨房里的锅镰勺盘碗暗下来
时间就要进入夜晚
也许我有过快乐的时光
总把落日的余辉遗忘
而如今，我摸到了黑暗
留在书面和沙发的皱折处
它仿佛在向我提示着什么
叫我停下来，按规律
吃饭、洗澡，上床睡觉
而我还不习惯按部就班的生活
我还在整理藏书，学习
把一篇文章翻转过来看
当眺望中的阳台外的街灯
和隐在光亮里的远处的星星
进入我的眼睛，我便
渴望把身体融入空旷的郊野
此时漆黑的宁静中
蚊子的鸣叫也是一支乐曲
2000年3月20日
⊙如何把日子再过得简单些
如何把日子再过得简单些
把必须见的人减少
把可说可不说的话删掉
能走多远的路，就走多远
累了，就在路边坐下来
如何把日子再过得简单些
不要有太多的羞涩和犹豫
遇到一个可爱的人，就要
勇敢地迎上去，向她说出
就像做爱时，想射就射
不要把快乐忍成痛苦
如何把日子再过得简单些
所有的经验都是人生
没有必要往一个地方挤
该放弃的时候就放弃
不要把一道多次选择的题
解剩一个答案
3月8日
⊙自嘲
走在熟识的城市，时时忘记
身置何处，对着家中的电视机
那些黑色的按键让我无从下手
我的确算不得聪明
无法把一篇文章写得漂亮
一件激动人心的事，总被我
干得一塌涂地，楚楚收场
我的确算不得聪明
一些重要的事情我却视若儿戏
常常把别人的忠告
当成了耳边风
我的确算不得聪明
我总是难以说服他们
对自己的能力，总是估计过高
于是也落下不少笑柄
我的确算不得聪明
跟大伙一起跑
却连一个姑娘也追不上
她从不眄我一眼
无论我自作多情还是信誓旦旦
3月8日
⊙婚姻
到一定年龄，就该结婚了
无论你曾谈过多少次恋爱
现在只能爱一个人
从出租屋里搬出来
换一个固定的地方
读书、看电视、写写信
不要做太长的计划
养只猫，养几条金鱼
就像炒菜要注意放点味精
把生活过得有些滋味
无论去多远的地方
一定要回家睡觉
把虚幻和想象部分去掉
把长头发剪成平头
像个正常人一样去见
长辈、朋友和领导
夜长梦多，把精力放在白天
努力工作，与人为善
谈话过程，把所有的未来时
换成现在时，唾液
溅出嘴皮时，及时吸回
穿戴整齐，彬彬有礼
出门在外注意拉住伴侣的手
做得像个正人君子一样
只是夜里醒来，什么声音在响
老鼠的利牙降低了一只床脚
3月19日
⊙九点一刻
安静。沙发、茶几、书柜
井然有序，楼下是农垦大院
树木茂密，此时时针指向
九点一刻，一段惬意的时光
没人来打扰，没有任何杂务
要我去奔波
对于过去的挫折和痛苦
我没有记忆，而未来
正在徐徐打开
正时是入秋的第一个早晨
阳光从窗前一直铺到远方
12月
⊙一生
我在走，走过新疆、陕西、河南
那儿的人们在忙碌
我不能回答谁有关幸福的问题
我在走，要去的地方很多
想象总是要多于实现
对此，我没有过多的遗憾
有时候，我会停下来
在朋友们中间，喝茶
说着一知半解的见识
落叶纷纷。肯定有一天
朋友们会等不到我回来
而我，已懂得沉默
2000年3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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