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年6月三首:相见欢;最虚的实情;忆 ◎得一忘二
相见欢
似乎一个姿势在你入门前就将重心慢慢移到你的上半身 那开门的侍应生微微让开 你看到我半举的手,你那个前倾的优雅怔了一下,身体的车速立即收回 内外的姿势无人觉察地叠合 我似乎感到有一股长长的气息从你的五官渗出 如兰
我笨拙地站起,你伸出手,掌心对我,像一个警察将我挡在路心的拐弯处 一块免战牌,我有刹那的尴尬,你不要握手 而你只是要自己拉开椅子,放包,然后,手臂随你的身体一起绕过来 笑盈盈的,拥起一个拥抱 可你已侧退着,扭身坐下,你放开的手一直 没有放开,你的暖意,仍在
其后的下午似乎太阳未落就已夜色浑然,我在看你与心不在焉之间 一开始,你吸着麦秸,柠檬片下偶有气泡 接着就有了纺织娘的短促芦笛 和着你顽皮的笑 我说到乡野的童年,你说到住在城中平房的乐趣 以及深巷中某根电线杆后暗藏的一个恐惧记忆
当茶舍人流如织,我们决定让自己淹没在灯火妖艳的大街 一行诗轻轻流经你:我要起身去了,去茵尼斯菲岛 而我说:那么我们走吧,你与我,此时黄昏向天空铺展如麻醉了的病人躺倒在手术台 你继续:那我们走吧,穿过某些半已废弃的街巷,怨声暗涌的藏身之所 于是我们漂浮在海妖被扩音了的歌喉之间 清醒,如两条干鱼
不时有人突然发现已离我们太近,一怔,从我们之间穿过,我们相视一笑 继续保持那自然而然的距离 下午茶的时光已恍如隔世,我正断断续续地回想 你说起一个月前与大学密友的相见 感慨一个女人竟可以将数年的清纯教养在数周内全仓典当给一个浊俗的有钱男人 我说一个没钱男人甚至还收购不了教养,竟丝毫也未意识到我多么刻薄
其后的话题回到了杯子,手感的设计,然后一路滑翔到休闲与小资 然后拐进诗歌与清贫的可能 再向前行,已是灯火阑珊,牌楼之外一座小石桥拱身通往幽暗的后巷 没有人悄立在那儿看星 于是我们回头,在一个丁字路口明晃晃的街灯下 在你的地盘,各奔东西 2009年6月15-16日
最虚的实情
像理应的秘密一样 我好得理所当然 亦如那些占居我的坏 想象 无骨而刚的触角 伸向你留在暗中的希望 那几颗向触性哺乳动物的幼苗 偶然在海岸线上 好像露出月牙形柔软的蚌 吐着带腥味的泡沫 我为此悲哀起来 高傲地心酸 像一块含水的黄玉 冷或暖,那体液都不会溅出 2009年6月23日
忆 凤凰树上,款款的,脉脉的,披挂的流淌。 爱的泡沫,经那永恒的手,在梦中酥碎。 龙与凤静止的起舞,颠倒,叠合,压在 一口榫枘咬合的樟木箱底,一件锁扣的对襟上。
蝴蝶,不识婚飞,没有收藏爱的器官,多么翩然 也不能知晓,蜡烛何时会停止被微颤涨满的啜泣。
松花笺上,错落的诗行是一盆扭曲的风景,暗结的 水印,需要特制的液体才会显示,而它在案头, 面对阳台,对面是一堵后墙,布满太硬的四方形 窟窿,没有景深,厌倦了寂寞人暗中怜爱的欲望。
开始是一见倾心的三月,而结束如抽丝,雁去也; 此刻,放大微距摄影,看眼中的红叶更兼细细的水珠。 她的眉,她的睫,她的无语,在春风的坡上曾几度涌起 醉人的波,荡我,一苇之舟与谁争渡,在每一个未央夜。 2009年6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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