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子岚桠手记 ◎宋尾
●七月的锚
必须交代这是个清晨。我从窗子下的沙发上醒来,整个背部早濡湿了细微的汗渍,房间或者天花板(假如那也算天花板的话)已经穿戴好阴天的上衣:雾蒙蒙的。幸好这是个清晨,不然我会不顾一切赤裸着身体冲出门外逃避这样的窒闷。 我四处寻找自己的胳臂和腿,它们都在,只是有些麻痹而已;我轻轻摇晃使自己的头不那么沉重;这一定是宿酒的反应,一个瘦弱的象孩子样的男人,他身下是水波,顶着一簇灰色的火苗。 我是与建筑物一同醒来的:我看见自己从掘土机和黄色的建筑工人中间拱起身子(他们会把我当成一只干净的猫么?);弥漫的灰尘覆盖整个清晨的七月,喧嚣是全部的声音——没有谁在意从我喉咙升起的尖细的,秧苗一样的不安。我肯定说了许多,她都听见了,但现在仍安睡。 她象虾米那样做梦,她梦见戴眼镜的清朗的那个人,一个箭步就越过斑马栏杆站到自己的面前,没有想象里的羞涩,因为,是梦。 我托着自己就如盘子,我大口饮水,昨晚的馈赠:那是温情的冰凉。你无法准确解释就象你与这间屋子里另一个女人的关系,事实糟糕透了,你以为谁都不会注意但偏偏所有人都注意到了;甚至,也许,连她自己都会象我这样思考同样这个问题。 窗子是个伟大的演员,它有意无意遮蔽了一切而给了你内心里反复旋转的疑问一个合适的角度。 从这个缺口望去,对面的建筑物越来越壮大,阴影使这个晴朗的夏天总是以阴天的表情出现在你身边。 “建筑物在一天一天拔高, 这证明阴影已无法阻挡。” 8,13午5,12。
●晚悼
晚餐后回到碟子里,端着安静的脑袋 试图再次钻进傍晚之前的时光:那里 雨下得淅沥;在你身体里面。
你收拾完那些本不属于自己亦非重要之物后 潜回暗处。
那里藏匿着不可捉摸之光, 也不可能轻易,被你触摸。 8,14晚9,30。
●立交桥的脚
我只停留了几秒钟 我撑着伞抬头看了看雨 然后我下来 带着湿漉漉;
几小时之后 我从卫生间回到客厅 谈话仍在继续:
我突然觉得 立交桥伸着脚 走,它是否准备 将我带往它熟悉的三个方向?
这场雨在 音乐的鼓点 有序前进,这多像 下午的立交桥。 8,14,晚9,40。
●一个梦
很奇怪的一个梦: 我在污水沟潜行, 那是另一个世界 而我是去执行某任务; 后来,那黑得发亮的娇小的忧郁眼神的毛驴 她从我身边的电梯逃走;当我发现并试图从三楼上跳下去寻找时, 她在下面伸长身躯接过我的身体. 然后,我们并行,我们谈到某个有必然联系的男人, 我记得我说:我可不是那样的人……。 她就变成个娇媚的女人…… 我记起来了,我家里还有自己的妻子。 8,16晚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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