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指南》1-21

雨人.

《诗歌指南》1-21


1
他骂经书是干糞掘
你没读完你就死了。
他伸出一个指头
你说一。
他伸出两个指头
你说二。他在你头上敲一下
他伸出三个指头
你说三。他在你头上敲一下
他伸出四个指头
你说四。他在你头上敲一下
他伸出五个指头
你说五。他在你头上敲一下
他伸出六个指头
你说六。他在你头上敲一下
他伸出七个指头
你说七。他在你头上敲一下
他伸出八个指头
你说八。他在你头上敲一下
他伸出九个指头
你说九。他在你头上敲一下
他双手伸出
你说十。他在你头上敲一下。
他又伸出一个指头
你说一。
伸出两个指头
你说一。
伸出三个指头
你说一。
伸出四个指头
你说一。
伸出五个指头
你说一。
伸出六个指头
你说一。
伸出七个指头
你说一。
伸出八个指头
你说一。
伸出九个指头
你说一。
两手合十
你说一。“好了，吃饭去！”


2
他看苍蝇在空中飞行的路线图
在稿纸上写满了：
玛利亚。玛利亚。玛利亚
没有留一点空。
牧师把他带到池塘
让他每隔一分钟扔一块石子。
几天后池塘不见了
“你看只剩下一堆石头，
你得一点点把她从你心里拿掉。”


3
他提出“造句运动”
让我想到“造山运动”，60年代，兴修大大小小水库
母亲白天在工地干活
中间跑回几次，偷偷给我喂奶。
接着是造反运动
父亲下放珠海小鱼村，躲在石头里人工造礁、养牡蛎。
但这些都敌不过好莱坞梦工厂的造梦运动
和我对露天电影黑暗中的回忆，你可以从反面看
砂器、人证、流浪者之歌、追捕、星球大战
白娘子关在雷峰塔、法海躲在螺丝壳
在未来世界，像鱼游进鱼篓
进去就很难出来，因为不可能倒着游
我们的身体一大半可以更换
（受生物公司人造器官控制，像神仙一样活得长久。）


4
生病了，偶尔住住院也好。
躺在那输输水
坐起来读读书。
四周是白色的墙，有拍死蚊子的血迹。
护士问，你在读“调房子”啊！
她把科塔萨尔写的《跳房子》想成了“换房子”
这就是我们生活的现状。
有个人给联合国提交了一份报告
建议地球村成立六个部：
一是颜色部。管理白人、黑人、黄种人、褐色人及白玫瑰、黑玫瑰、紫罗兰、郁金香。
二是手足部。管理两脚直立动物（鸡鸭鹅和人类）、四肢爬行动物（猴子、大象、青蛙君、蝙蝠侠和婴儿）、无足类（蛇、蚯蚓、传输带、电梯、大马哈鱼、漂浮的水母和彗星）。
三是修理部。管理修剪树枝、抛锚的汽车、脑子进水、地球凸凹的表面和卫生间被堵的下水道。
四是回收部。管理废弃的电池、过时的玩具、破损的良知和变味的拖鞋。
五是写作部。管理大猩猩敲打键盘、海豚挥舞彩棒、疯子涂鸦、网虫微信。
六是保障部。负责树上住的、船上住的、车里住的、地面上住的、洞穴里住的、网上住的（但天上和地狱暂不列入）。
亲爱的读者，如果你有什么好的建议请接着写：
比如，上半部、下半部等等
在此谢谢!


5
夏天有些女性蒙住脸却暴露出大腿和胸脯，你会看着她裸露的部分
受到电击却不知道持电棍的人是谁。
那些穿着长体恤、牛仔裤身体包裹很严的女性，像速递快件
密封的箱子等你打开
这里有许多不确定的元素，比如闹钟炸弹、毒气信件、鲜花、巧克力、瓷娃娃、胸罩、透明裤头或者是一只塑料手、带弹簧的青蛙等等
但你还是接受她的脸庞裸露着
给你了一个地址和电话、一个不经意的挥手、微笑。
多像钓鱼
你放在不同的水位和饵食，吸引不同的鱼儿。
但结果如何就难说了，也许你能钓到一条大鱼又让它跑掉了
也许一无所获鱼儿一点点吃掉你的诱饵，而不是一口吞进
一见钟情。而这只是游戏。


6
当他说“空虚包围着我”时
不禁摇头。好多事情现在回想起来都不记得了
如把它们剪辑在一起放不过几分钟。
这符合抛物运动，你看到的一条完整曲线
其实是一个个孤立的点，周围由空白填补。
两个粒子相互碰撞发生摩擦热效应
在大的空间，比如活动广场、游行集会碰撞的几率就小
在小的密室，比如电梯、酒吧、KTV、厕所、旅馆频率就高
但最终还是两个孤单的粒子
不是乐手和小提琴的关系或钢琴和管弦乐的合奏。
只不过是鱼缸里一条鱼
在四周布满镜子，会看到很多条鱼在游
但我们不是鱼，是吧？


7
在高速路上，他把手机扔出窗外
有个未接电话等着他，也许捡到的人会接
像漂流瓶带来另一个故事的发生。
但上帝会耍弄我们
让时间机器无故发生故障，重新启动
像电影重复的镜头：
在飞机上，把手机抛出舷窗
沙漠上的土著人接住我的电话，他以为是上帝打来的。
在游轮的甲板上，不小心把手机掉入大海
美人鱼接住电话，“喂喂喂！你是我的王子吗？”
不，我是幸运之子——
出生在在两次时间卡壳之间的1966
躲过1942、1962两次大饥饿和1982开始的计划生育。


8
以下摘录一些机关工作人员文明礼仪准则供各位参考：
1.上班时，女性不能穿短裙和暴露过多的衬衫。
（上楼时会看见徐徐升起的大腿和滚圆的臀部
下楼时会看见裸露的乳沟。穿衣是可以控制的但人的眼睛不能。）
2.在楼道行走，男靠左，女靠右。
（以免发生撞怀事件带来的后果。）
3.在电梯男女保持20-30公分安全距离。
（否则，造成生理上不必要的压迫感。）
5.领导来临，你要一会在前引导，一会在后跟随。
（围绕一个中心，总不会错的。）


9
“怎么都行，但不要把我们当傻瓜。”
《泰囧》中王宝强演的太假，电影看到一半，儿子就不看了。
“小时候去偷西瓜，分不清生熟，抛到井里，浮起来的就是熟的，
沉下去的就是生的。”
有一次解放军很生气，挨家挨户搜，我们就藏到床下。妻子说
那时候很快乐，现在人生基本上没有意义。
在《我的奋斗》中希特勒说搞政治就像搞女人，你要像个男子汉
目光坚定、语气可靠、拿出行动。
科塔萨尔说现代小说是反小说，像活页手册，怎么读都可以。
雌性读者喜欢先甜后苦，雄性读者喜欢先苦后甜。
我在啃苹果时想，若倒过来看排泄的大便回到肠道分泌再回到胃里搅拌再回到嘴里咀嚼
你还会吃吗？
韩寒说垃圾，现代诗歌基本上是
分行的散文。我们哪儿也去不了，在原地踏步，地球飞转。


10
薄案集中了轰动大片的一切要素：太子争斗，历史转折，新王登基，借尸还魂，改朝换代，群众运动，党争，宫廷政变，军队集结，贪污，受贿，官商勾结，下毒，谋杀，洗钱，吸毒，湮灭罪证，借刀杀人，外遇第三者，离异，夫妻反目，家庭内讧，同父异母，外交事件，叛逃，公路追车，法庭交锋。
昆德拉说诗歌已经没法表现这个时代了。
我想起老家废弃多年不用的打谷机，在夏夜
把轻的吹起。落下，重的是谷粒。



11
《跳房子》里人
从马戏团到疯人院
会算加减法的猫
（精神表象下动物的欺骗）
和精神病人（动物表象下人的疯狂）
这一切像天平的两端
而女人如指针
保持平衡
世界免于一场大火。


12
秋天的菜园子收割后
我的生活没有了紧张感
新闻上发生了公交爆炸、地铁电击、广场清理。
刚泡上的茶太烫
没来时间了，我得走了。
40岁后
除了“恶心”就没有剩下别的
可以转换。比如，你的头发越来越少
梳子可有可无。长颈鹿的脖子长
吃到嫩叶子。病人穿上斑马的衣服
控制精神。河流的形式
四边形的绝望。抒情的开始
在停尸房里谈情说爱。
你把婴儿画成灵媒
有一双邪恶的眼睛。浑身发绿
不可挽回，腐烂的过程
你不断刷新，还是石沉大海。
拧紧开关为什么是顺时针，而不是逆时针
我读余怒《蜘蛛的上帝》
一张巨网
把遇到的东西捕获
但一只手可以把它掐死
让时间停止。
戴帽子的小丑，挥动手杖
在观众的笑声中，世界重新复活。


13
打开寄来的几本诗集
没有几首可读
真是浪费！
这就更凸出了数码相机的好处
你只管随便照
不合适了
我就删、删、删
一个干净。
科塔萨尔说读他的小说像便条
可以从前从后或中间跳着看。
现实可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几天前我收到单位的通知
参加一位老干部的追悼会。
（是哪一位，我根本不认识。）
会场上黑压压一片：
第一排现职局领导
第二排退居二线局领导
第三排已退休局领导
第四排现职处领导
第五排退居二线处领导
第六排已退休处领导
等到我了，在最后一排。
(这也没什么，对站在哪儿。)
我在乎的是，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等待向尸体鞠躬。


14
贝贝回来
到我办公室打印一批资料
说他去的艺术中心叫123456
一帮残疾人培训一、两年
就可以卖画了
正常人办不到。
昨天，我带母亲看眼睛
遇到一个孩子
眼角长了几个疖子
眼睛大大的
如清澈潭水照不到影子
他并不看你
眼珠兀自转动像机器娃娃
老人抱着他
我说怎么不放下
“他不会走路”
我吃了一惊
（看上去有六、七岁）
“他得了自闭症”
我想起同学聚会
可谈的话题越来越少了
（我们在不同轨道运动
或活在游戏不同的版本）
那天喝了太多的啤酒
半夜醒来
好像有老鼠咬木头的声音
我推了推妻子
她说别烦我了！
接着在梦里我听见鸽子咕咕叫的声音
变成机枪“突突突”的射击。

15
有时，我不想写诗
不为什么
坐在椅子上读书
读着读着就睡着了
书掉在地上
“吧嗒”一声把我惊醒
躺在床上又睡不着
怕影响妻子
一动不动听她的呼气
一会长一会短
像对面楼房的一盏灯
一会开一会关
有一会我没有听到呼吸
我坐起来，耳朵贴到嘴唇
妻子长舒一口气
呓语：“为什么动听的歌曲
总是悲伤。”


16
无聊时写诗。
愤青时喝酒。
开水沸腾茶叶翻转慢慢变凉枝叶舒展
正适合一口一口啜饮。
诗性的东西基本上属于回忆
一个失去的时代。
青春的谎言
将摇滚进行到底。
拔掉电源，扔掉手机。
一个人跑到野外
抱着树干痛哭。


17
诗是什么
像谈恋爱
女的身体充满诱惑，男的话题引起兴趣。
森林里，你坐在一节木头
用手一摸，凉凉的
是一条蛇
这没什么奇怪的，在爱情故事里
都会出现一条蛇。
“植物是诗歌的语言”
我画美女
在少女的闺房里
蹲伏着一只猫或热带植物宽大的绿叶。


18
十五那天，妻子开车回洛阳老家
上坟
两个小表弟从陇上折下一串野酸枣
递给两个小媳妇吃
（她们没有见过，又红又小、又酸又甜，只有这个地方才长。）
我到办公室值班
给手机充充电，刮刮胡子。
然后上百度搜索《雨王亨德森》
他从非洲收养了一头幼狮
可我想他怎么从纽约机场安检通道出来。


19
中秋的月亮
亮晃晃，像一把手术刀
正在解剖
在外乡打工者的梦。
把花生从地里拔出，带回家收藏
留下的
只好等着发芽、腐烂。


20
我看贾樟柯的拍《二十四城记》
很感动，镜头很安静
人物不像演员
像一条河流流过城市。
我记得在那个时代
夏天吃老冰棍消暑
把吃剩的冰棍棒收集起来再还一根冰棒。
姐姐已经参加工作
她用攒下来发的工作手套拆了线
给我织线衣、线裤。
现在已经没有人穿了
我姐姐也离开我三年了。


21
现在我们讨论“瓶中鹅”的问题：如何让鹅出来，又不打破瓶子？
哲学家：这是当代人生存的悖论。
社会学家：这是改良还是革命的问题。
环境学家：为什么不养青蛙和金鱼。
美容人事：让鹅减肥。
企业家：是哪个混蛋策划的，把鹅放进瓶子？
马戏团老板：交给我吧，到世界各地展览。
科幻作家：把鹅折叠起来，或改变瓶子的分子结构
像水幕一样穿墙而过。
侦探家：这是表面现象，当夜幕降临她就会跳出来变成一个美女
或小偷，以此证明不在作案现场。
物种学家：假如这是世界上最后一只鹅，出不出来都没有意义了。
文字学家：世界上本没有鹅，自从变成我的鸟就有了鹅。
逻辑学家：是先有鹅，还是先有瓶子？
一个农民走过来：这根本就是个伪问题。
在农村，没有人把鹅放进瓶子里养。
孩子甲：应该放在竹笼子里养，就不会有问题了。
孩子乙：可它不快乐，应该放出来，在池塘里养。
孩子丙：你没看动画片《尼尔斯骑鹅旅行记》吗？
那只家鹅跟大雁飞走了。
动物保护主义者：自由就是保持隐私。
取消电子眼！取消上帝！取消鹅！取消瓶子！

敬笃

厚重的一组，慢慢细品

孙慧峰

问好雨人兄~~这个指南包罗万象，可以一直指下去，无穷溃也~~

雨人.

敬笃 发表于 2013-12-9 13:17
厚重的一组，慢慢细品

谢谢敬笃评点！

雨人.

孙慧峰 发表于 2013-12-9 19:12
问好雨人兄~~这个指南包罗万象，可以一直指下去，无穷溃也~~

慧峰兄，还请多批评！

看云斋斋主

认真地拜读了，很好的一组，学习！

杨海军

喜欢这种不停转形式的表达方式。问好！

雨人.

看云斋斋主 发表于 2013-12-19 17:06
认真地拜读了，很好的一组，学习！

谢谢看云斋斋主！

雨人.

杨海军 发表于 2013-12-20 04:26
喜欢这种不停转形式的表达方式。问好！

海军兄，我的一点尝试。谢谢！